剛開始其實是某個無聊的念頭,幾個想看所謂「禁片」的人一起在小得可憐的男生宿舍,蜷縮著身子,等著那個「業主」點下撥放鍵。播放前,還有人問我,這個故事好像是發生在古代阿,怎麼場景這麼現代。不過我也沒做什麼功課,既看之則安之,看看導演要搞什麼名堂囉。
最初對於「索多瑪」這個詞有印象,是來自於「獵奇」這個字眼。後來又在基督教相關的資料中,讀到上帝焚燒索多瑪這個罪惡之城的故事。「索多瑪」,一個萬惡淵藪,好像所有的邪惡醜陋都與之連結了,這網絡引領我在前些時候看了這部電影「索多瑪120天」,離看完又隔了些時日,想到有些想法應該訴諸於文字寫下來。
很容易就讓人聯想到歐洲,影片是在這樣的景色下揭開序幕的。一群軍官乘著吉普車四處抓年輕的男孩,另外一頭則是一群中年人在物色少女,從他們的眼中流露出不安分的猥瑣,像是極欲把人撕開檢視的目光。那些童男童女(此時後方有人說:「難不成是徐福要去蓬萊...」)被帶往一個地方,一個他們將度過漫長的凌虐、沒有道德規範之地。
開宗明義的講,這是有錢人的遊戲。「你們將在此地拋開所有的道德拘束,任何假裝清高的人,都將被處罰。」
每天的一早,幾個女人身著華麗的服裝,與童男童女們「淫詩作樂」,不只是煽情的故事,還有充滿各種淫穢行為的故事。那讓我想起大二那年做的關於藝術中的情色辨証,康德說到的關於情色作品與色情作品的差別:「情色作品是作品中含有色情的元素,而色情作品基本上只是要引起觀眾的性慾而已。」那些貴夫人所朗誦的,就是色情作品,為了將意識中的道德感逐漸消滅,像這樣的歸化是必須的,如同觀賞一個聖徒墮落的過程。
然而,這只是冰山一角,更遑論片中充斥著許多凌虐行為以及大量的吃糞鏡頭。我對吃糞的場景有點敏感,這讓我想到自體回收,人變成一個自己自足的工廠,飢荒成為了一個陌生的名詞,糧食生產也不再是問題(前提是這個過程中所消耗的熱量極少),雖然我努力的讓食道繃緊,還是無法抑制胃裡的粥狀物翻騰。即使在那群貴夫人所宣稱的「上帝所賜與人類最美味的食物」之前,仍有許多人無法接受這樣的「東西」有何美味可言。
那是人的「尊嚴」,最後的一道防線。吃糞的行為意味著我們要捨棄最後一絲人的尊嚴,也就是片中的主席與其幹部所提倡的法西斯主義極欲消滅的「個人價值」。本來這個故事是發生在法國的專制時期,只不過換個時代,卻跟墨索里尼的法西斯主義產生了呼應,且意外的契合。以原著作者薩德侯爵所處的法國大革命的時期來說,這樣的事情是有可能發生的。不論是路易十四的輝煌時代所帶來的奢靡跟腐敗,或是羅伯斯比等人的恐怖統治,都間接促生了更多悲劇發生。當憤怒的農民衝入巴黎要求麵包時,整個法國已經一團亂了,於是更多的殘虐直接在街頭發生。貧窮以及飢餓都是考驗人性的因素,因此當不滿的情緒掩蓋過理性時,人是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得出來了。這就像是文革時期的批鬥大會,被批鬥的大多是有錢人或是知識份子,整體而言就像是大富翁遊戲的「均貧卡」,文化革命不只把寶貴的文化資產革掉了,也把大家都弄貧了。對人的嫉妒以及猜忌,都使得人把彼此推入了地獄之中,而無法認清階層是確實存在的人,也只會上街頭呼喊社會不公,好像全世界都對不起他。
「只要人活著的一天,永遠有不公平、永遠有欺負。」很熟悉的台詞,在「女王的教室」中真矢對著全班同學所講的話。
薩達侯爵只是把這個道理更擴大化了,而人因此不再是人,脫離了道德規範,臣服在情慾、暴虐、殘酷之下,所有人都是公平的,因為脫離了人本身,可以說是一種解脫,也可以說是一種悲哀。
而再多的敘述也無法說明這部片中的「紳士淑女」們所犯下的暴行,影片就在緩滿的舞步以及輕柔的樂聲中結束,多麼突兀的對比,外面是殺戮狂虐,裡面卻是慵懶愜意,正對著螢幕前的我們,不也是很舒適的在觀賞一場慘劇嗎?
如同很冷眼的觀看這個世界一般。